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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彩虹之子纲】柯罗诺斯的礼物


    彩虹之子纲 / 柯罗诺斯的礼物



背景提要:打败白兰后,十年前的沢田纲吉回到了过去。而在未来的世界,沢田纲吉从假死状态中醒来后,却陷入了原因不明的昏迷。重生的彩虹之子们,在完成了封印玛雷指环的使命后,在某天晚上,做了一个共同的梦。

CP:彩虹纲/R27/川平纲(?

字数1.7w超级长文,请注意阅读时长

*2023.7第一次修订



*柯罗诺斯 古希腊神话中掌管时间的神*





如果说,我做了一个变小的梦。

      

 

咚咚、咚咚。医院走廊回荡着急骤的脚步声。

入江正一匆匆赶到并盛医院时,手术室门口已经站了很多人,他们听到声响,眼光像刀子般射过来。分不出精力害怕,只撑着膝盖喘气,空气进到喉咙里,撕裂般的疼痛。意料之外的变数让他心脏狂跳,胃部痉挛。他不明白,明明从装置出来时还一切正常,为什么仅仅才到地面一小时,沢田纲吉就毫无预兆地昏迷了?

一旁的狱寺隼人已经按捺不住要冲上前质问他。直面死而复生的首领倒在棺椁边,他的精神岌岌可危。而他身边的山本武和云雀恭弥脸色也相当难看,一言不发地盯着紧闭的门。

蓝波和一平泫然欲泣,笹川京子和三浦春握着彼此的手,眼里满是担忧,她们向笹川了平投去求助的目光,可白发的男人也眉头紧锁。库洛姆把手掌盖到她们手上,试图传递一些温度,可她眼里分明也装满无措。

怎么回事?难道那颗假死弹有什么未知的副作用?入江正一大脑空白。

正当众人焦急之际,一道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沉默。

“阿纲怎么样了。”

“里、里包恩大人。”巴吉尔眼神一亮。戴着黑帽的婴儿出现在走廊的尽头,仅仅是一道剪影,就无端令人安心。

他一步一步向他们走来,步伐不紧不慢,直到那张稚嫩的脸完全出现在众人眼前,才有了命运扭转、时空错位之感。

手术室的门开了。夏马尔走出来,看着外面乌泱泱一群人,只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。他摘下面罩,还没说话,就听见狱寺隼人迫不及待地问:“十代目怎么样?”

弟子眼中的血丝令人不忍,夏马尔狠狠心,还是说道:“初步检查,身体没什么问题,但是……也找不到他昏迷的原因。”

感受到众人如炬的目光,夏马尔头皮发麻。场面一时静默下来。

“找不到?”

婴儿的声音插进来,里包恩走到他面前。夏马尔盯着“重生”的好友,心情复杂:“是。各项体征都很平稳,没有异常。”

“那为什么.......”

“不排除是假死弹的影响,还需要进一步观察。”

他目光扫过在场的人:“先回意大利吧。”


 

“里包恩大人。”

婴儿走到门前,看守的护卫朝他行礼,他走了进去。

事实上,他不常来这里。对于长久浸淫在黑夜里的人来说,白色代表不祥。“病房”对强者意味着屈辱,毫无反抗地躺在病床上最不是他的作风。正式成为杀手后,他只和值得信任的私人医生合作,甚至,连因为非7^3射线而动弹不得、痛不欲生的生命最后的时光,他也没有来过这里。

而现在,却不需要理由。

里包恩站在座椅上——这个高度可以让他更好地凝视陷入昏睡的学生的脸。“沢田纲吉”,他慢慢咀嚼着这个名字,纷繁的情绪翻涌而来。他碰了碰他的手,冰凉。

从尤尼那得知一切时,相较其他彩虹之子的惊骇与震动,他的表情称得上平静。他对这个孤勇的、决绝的计划接受良好,对十年前的沢田纲吉能够打败白兰也毫不意外。不如说,“这才是他的学生”。

长达十年的培养与陪伴,还会有谁比他更了解他?二十四岁的沢田纲吉无疑已经能够独当一面,他仿佛看到最初那个懦弱胆小、满脸写着“我不行”的少年彻底离他远去。但是,看着此时躺着病床上,脸色苍白的沢田纲吉,里包恩的心情却异常糟糕。

他无法和十年前的自己同时出现在同一个时空,因此,在所有的彩虹之子复活、十年前的沢田纲吉一行人回到过去之后,他才得以从漫长的沉睡中醒来,独自接受自己的重生。

见到刺眼白光的那一刻,他想的是,终于能再见他的学生一面,生命中的缺憾终于补成一个圆。可是他的学生昏迷了,就倒在自己的棺椁旁边。花香令人作呕。他对自己的死亡面不改色,可看着双眼紧闭的沢田纲吉,烦躁和暴虐就不受控制地在心里翻腾。

婴儿的手很小,和二十四岁成年人的放在一起,对比更加明显。里包恩把手盖在沢田纲吉的手背上,婴儿的皮肤很细,可沢田纲吉的掌心有清晰的纹路,指节有着薄薄的茧。

沢田纲吉正式继承彭格列后,他便再也没有坐在他的肩上过。尽管他的学生毫不介意,说着里包恩永远是我的家庭教师,我们大可就像从前那样相处,他也固执地拉开了距离。

自己大概是用“首领的威严”、“门外顾问的分寸感”这样的理由搪塞过去的。可实际上,只有他自己清楚,他只是越来越厌恶这副恶心的皮囊而已。十年过去,在不断成长的沢田纲吉身旁,他简直没有任何变化,照镜子都够令人反胃。

里包恩一直没有放弃追踪那个神秘人的行踪,而他相信,其他彩虹之子也没有。可这么多年过去,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心灰意冷。前两年史卡鲁还会哭诉这个诅咒,后面也慢慢学会沉默,一个活泼的人滑向绝望的深渊。威尔帝和风似乎早已接受,一个只专注自己的科研发明,一个本就意志坚定,心如止水。可乐尼洛看着拉尔正常长大倒是松了口气,对身体的执念也消散许多。唯有玛蒙——他最执着,但也正因如此,在无法逃离的死亡面前才更加痛苦。

他还要困在这具身体里多久?为什么是他被困住?他的学生倒下了,他甚至无法靠自己托起他。

里包恩深深地看着昏睡中的沢田纲吉。这是他昏迷的第一天。守护者们被他赶去忙战后重建的工作,只在固定的时间段来看望。他也是。

阿纲,什么时候才会醒呢?

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了。

 

里包恩几乎是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意识被生生抽离。从沢田纲吉昏迷开始,他就没再合过眼。可是当他回到房间,异样的疲惫感便汹汹来袭,一股莫名而强大的力量强迫他闭上眼睛。下一秒,他被拉入了一片黑暗之中。

……

古老的建筑,房间空旷,窗户却小而狭窄。精致华美的装潢,最中央却只摆着一张圆桌和七张座椅,气氛诡秘而压抑。里包恩凝神看着这略显熟悉的场景,这分明是他多年不曾梦见的……

忽地,一束光打了下来,他的身影显露无遗,同时,圆桌旁坐着的人也被照亮。

“里包恩!”

“里包恩——”

史卡鲁和可乐尼洛同时喊出声。风微微笑了下,身旁的玛蒙抿紧了嘴,看向姗姗来迟的人。威尔帝推推眼镜,扯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:“好了。这下人就到齐了。”

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

里包恩走近那张圆桌,跳上座椅,一一扫过同为彩虹之子的同伴的脸。

“如你所见,我们被一道奇异的力量召集了。这个空间的我们都不是实体。”

“威尔帝,你说话怎么越来越玄了,还是那个大科学家吗?”可乐尼洛不客气地呛了穿着白大褂的绿发婴儿一句。

“科学有时也不是万能的,”威尔帝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,悠悠地说,“我以为死而复生了一回,你这榆木脑袋能够想明白呢。”世界上多的是科学道理解释不清的事。

里包恩转而看向对面身着黑色斗篷的婴儿:“玛蒙,你认为呢?”

这会是幻境吗?可被问话的对象依旧抿着嘴,不发一言。眼神隐藏在神秘的兜帽之下,只有脸上的三角刺青显眼。

风看着对方绷紧的唇线,“今天的玛蒙好像格外沉默。”

“是啊,自从来到这你还没说过话呢。”史卡鲁插了一句,紫色的瞳孔里倒映着真情实感的不解。

“……我只是不想跟你们说话而已,”玛蒙淡淡道,“况且,也才过去十分钟。”

说罢,他又看向里包恩,说:“我觉得……这或许是个梦。”

“梦?”在场的几人不约而同开口。

“你的意思是我们在做梦?可是为什么会梦到……”这么多人?还有一些过去的事情……可乐尼洛和风对视了一眼。

“别看我。这可不是幻觉。”感受到自己身上的目光,玛蒙稍抬了头,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。

“什么啊,惜命的人死过一回,性情就会大变吗?”以前遇到这种反常的情况,你才没这么平静。史卡鲁嘟囔着,下一秒就被反唇相讥。

“你不也是吗?当时大喊着‘我不想死’的人是谁啊。”

“你!本大爷虽然是不死之身,但是真快死了也是会害怕的好吗?”史卡鲁反驳道,大大的头盔跟着晃动,“而且我都听说了,你这家伙,最后居然选择那样的死法……”

“行了。别吵了。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为什么我们会出现在这里。”

里包恩伸出手正了正帽檐,打断了两人的拌嘴,表情却纹丝不动。

“喂……里包恩,你怎么这么冷静?”

听到可乐尼洛的疑问,风在心里摇了摇头。

他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好友。里包恩这样,分明就是心情极差的表现。就连因照射到非7^3射线而痛苦万分的时候,他都没露出过这样的表情。

有什么担忧的事吗?

“冷静吗?我倒觉得里包恩现在的表情相当恐怖啊。”威尔帝同样发现了,不嫌事大地煽风点火,镜片下的双眸甚至有些戏谑。

“威尔帝,你该珍惜自己好不容易捡来的第二条命。”

里包恩淡淡瞥了一眼出声的人,警告似的回了一句。绿发的婴儿立马做了一个投降的手势。

“纲吉君……还在昏迷中吗?”风开口问道,温润的嗓音恰到好处地冲淡了紧张的气氛。

里包恩闻言,没点头,也没回话。几人却在他的表情里安静下来,一时竟没人再开口。

“……沢田他,咳,他好像是中了假死弹吧?那子弹威力有这么大吗?”可乐尼洛再度开口时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艰涩,从尤尼那里得知未来世界发生的一切时都没有这种感觉。

“是、是啊。彭格列,他的身体怎么回事?”就连史卡鲁自己也不懂他的忐忑从何而来,就像是怕听到无法接受的答案。毕竟……他们之所以能够复活,虽然是尤尼燃尽了她奶嘴中的生命之火,但也得益于彭格列胆大包天的计划。

玛蒙的嘴抿得更紧,他张了张嘴,干巴巴地挤出一句:“彭格列的医疗部有这么差劲吗?”

“现在还在观察,没定论,”里包恩顿了顿,“但要想知道阿纲的情况,我们得先从这里出去。”

 

“诸位,很抱歉打断你们的叙旧。”

一道陌生的男声惊雷一般炸开,几人的眼神顿时犀利起来。

“谁?”

“是谁在说话?别给本大爷装神弄鬼!”

“看到你们这么有活力,我也很高兴。毕竟……”来人自黑暗中走来,慢慢褪下神秘的外壳。一袭长风衣,黑色的铁帽,脸上还戴着面具。那上面熟悉的西洋棋盘纹样暴露时,众人都一阵恍惚。

“各位可是我的老朋友了。”

“是你?”可乐尼洛已经按捺不住杀气,就连平素总是风轻云淡的风也沉下了脸。里包恩死死地盯着来人——这个造就了他此生唯一的败笔的男人,胸腔里磅礴的怒火呼之欲出。

伽卡菲斯扫过婴儿们的脸,将他们的愤懑收入眼底:“说实话,我也没想到能够再次见到你们。毕竟你们已经死过一回了。”

“是尤尼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之火复活了你们,当然,也该庆幸,沢田纲吉顺利打倒了白兰。”

里包恩猛地掏出手枪,对准了伽卡菲斯。

“慢——别冲动,里包恩。听到学生的名字就忍不住了吗?这可不像你啊。”

“忘了说,在这个空间里,你们是无法使用自己的能力的。”

风和可乐尼洛闻言,试着发动能量,在发现自己动弹不了后错愕地对视。

“毕竟这里确实只是一个梦而已。” 

死亡的回响不过如此,场面一片死寂。再次出声的是玛蒙。

“你把我们叫来这里,目的是什么?”

伽卡菲斯能感觉这个戴着兜帽的婴儿气息和从前大相径庭。看来夙愿未了又只能选择自杀这件事,给他造成了巨大的影响。

“我是来请你们完成一个委托的。”

男人话音刚落,史卡鲁就大声叫道:“你你你,居然还敢说出这种话?当初要不是你让我们去做那些奇奇怪怪的任务,我们也不会登上那座山!”

“你觉得我们会被你愚弄第二次吗?”威尔帝眼神犀利地看向对他们来说十分高大的男人,先前那点儿颓劲一扫而光。

“先别急着拒绝。为了表达我的诚意,我会送给你们特别的‘礼物’。”

不等婴儿们回应,他们的身体就开始发生变化。

“喂——这、这是怎么回事?我的身体——”

骨骼开始生长,衣物爆裂开来,婴儿的身体慢慢抽高,直到一阵白光过去,六个成年身影赫然出现在空间里。

“这是……”

史卡鲁和可乐尼洛对视,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。

“怎么样?久违地回到自己正常的身体之中。虽然这里是梦境,但我也赋予了你们与真实世界一般无二的实感。”

“你想让我们做什么?”

伽卡菲斯打量着出声的人。黑色的帽檐,卷曲的鬓角,危险的杀气。乍一恢复成人形态,其他几人多少有点迷茫,而里包恩已经回过了神。

“喂里包恩,别听他的——”史卡鲁摘掉了头盔,露出属于替身演员的一张清秀的脸,比起婴儿状态的他要凶横不少。

“里包恩,我很欣赏你的冷静。”

“我知道你们一定有很多疑问。比如,为什么你们会成为彩虹之子?奶嘴的力量——从假死状态中醒来,你们一定不陌生,可这种力量是什么?我会一一告诉你们。”

“我才不信你有那么好心!”

“你告诉我们,诅咒就能从此解除吗?现在这种状态应该也只是暂时的吧。”风冷静地看着伽卡菲斯。

男人淡笑:“这些,都要等你们完成我的委托才行。”

“但你们要知道,我能够把你们拉进这个梦境,就代表我可以随时束缚你们。你们的能力对我来说,不过小打小闹罢了。”

这分明就是胁迫。在场的六人都陷入沉思,一时无人接话。

 

“我同意。”

“喂!玛蒙——”

“我以前总是很执着要找到你,恢复原本的身体。为此,我攒了很多钱。可是,最后都没用上。都在那该死的射线下泡汤了。”

“死过一回,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。说吧,你的委托。”

可乐尼洛盯着玛蒙脸上的倒三角刺青,突然觉得对方有些陌生。

“我也同意。”威尔帝紧跟着开口。他坐在椅子上,翘着腿,胡子拉碴的脸满是认真。

“前辈,你们……”史卡鲁有些不安地开口。他在这种事上惯是没什么决断力的,不禁求助般看向一直沉默着的里包恩。

里包恩接收到他的讯号,扶了扶帽檐:“说说看。”

“我很高兴你们都做出了正确的选择。”

“那么,我的委托便是……照顾这个孩子,三天。”

“出来吧。”

自黑暗中,小小的人就这样出现在几个高大的身影面前。细软而蓬松的棕发,肉嘟嘟的脸颊,圆圆的眼里流动着蜜糖般的光彩。他走路有些不稳,跌跌撞撞地抱住了伽卡菲斯的小腿,又探出半边脑袋一脸懵懂地打量着众人。

 

*


“喂,里包恩。他真的是沢田吗?”

伽卡菲斯的这座古堡东西还挺齐全,除了记忆一直在尽职地提醒这不是现实世界,他们几乎都要察觉不出区别。

可乐尼洛拿了一瓶汽水,拧开喝了一口。随即在楼梯上坐下,轻声询问身旁倚着墙的黑衣男人。棕发的小孩在不远处的草坪里奔跑,小手上还抱着个球,短短的腿正努力跟上前方史卡鲁的步伐。

“扑通”一声,小孩竟是被自己绊倒了。史卡鲁表情一变,连忙折回来。小孩闷闷地坐在原地,凭借良好的视力,可乐尼洛能看见他大眼睛里包着的那一汪眼泪,要落不落,有点可怜。紫发青年在旁有些不知所措,像是想安慰又说不出合适的话,干脆也一屁股坐了下来,把小孩举起来放在怀里。

看着这一幕,里包恩突然笑出声。

这是他继见到伽卡菲斯之后,露出的第一个表情。

“如假包换。”

这就是他的学生没错。

“想不到史卡鲁还挺适合带小孩。”听到院子里的动静,风也走过来,长辫随着他的动作飘动。

“那家伙的智商跟五岁小孩没区别,所以才能玩到一起。”威尔帝懒散地靠在沙发上。反正困在这个空间也出不去,更没法进实验室,不如既来之则安之,权当度假。

“喂——威尔帝!我听到你说我坏话了!你就是在嫉妒吧!”史卡鲁似有所觉般转过头,远远地冲他扮了个鬼脸,威尔帝嘴角的笑容僵了一瞬。

风笑得大声,好久没有这样畅快的心情:“毕竟纲吉君刚见到我们都叫哥哥,只有到威尔帝这是叫叔叔呢。你是不是该刮胡子了?”

然后成功得到绿发男人一个鄙夷的白眼。

“小孩子不喜欢你也正常,毕竟穿白大褂的人总是容易让人联想到害怕的东西嘛。”可乐尼洛选择添油加醋。

威尔帝心想,你们还真的把他当小孩来看啊?那可是沢田纲吉啊!不相信科学也要相信这个吧?

“话说,玛蒙呢?”可乐尼洛扫了一圈,没发现某个身着黑色斗篷的人,问道。

“在房间里,给小孩做玩具呢。这个年纪的小孩正是活泼爱动的时候。他啊……”风回道。想到小孩扯着玛蒙的斗篷,一脸纯真地求他变魔术的情景,觉得有些好笑。

小孩朝这边看过来,小手小脚,走得缓慢。心中有股异样的柔软,风走下阶梯去迎接。

“纲吉君。”

“风先生。”

风把沢田纲吉抱了起来。小孩的重量对于强大的拳法家来说轻得像羽毛,小小一团,乖乖地躺在他掌心里。

“玩得开心吗?”

“开、开心!史卡鲁哥哥,人好,陪我玩……”

风只觉得今天笑的次数是以往的好几倍,突然觉得伽卡菲斯把他们拉进同一个梦里也不全是糟糕的体验了。但是,“纲吉君,等你恢复记忆,一定会觉得好笑的。”

毕竟,叫史卡鲁“哥哥”,实在是超出常理。

小孩似乎没理解他话里的意思,伸出手玩着男人的长辫,表情充满好奇和认真。风也不恼,任由小孩抓着。

而威尔帝看着眼前的场景只觉得玄幻:“拜托,你们来真的啊……啧啧,真是父爱爆棚了。”

可乐尼洛笑了笑:“不觉得挺有意思的吗?”说完也走上前,戳小孩的脸。

“还挺软的。”

“里包恩,我觉得这几个人都疯了。”威尔帝扭头,看着平静坐着的黑衣男人,正想继续吐槽,却在看到他的眼神那一刻,默默闭上了嘴。

昨天,当伽卡菲斯牵着缩小版的沢田纲吉出来的时候,他怀疑里包恩会冲上前,不惜一切代价打倒这个戴着奇怪面具的男人。那气势简直像是要同归于尽一般……

其他人也满脸惊愕。就连威尔帝自己,也感受到火苗在心头窜动。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激烈的情绪了。

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,一个正常的、充满力量的成年人,骤然变成一个婴儿,意味着什么。贯穿了他们一生的、名为彩虹之子的诅咒,现在又轻飘飘地降临到另一个无辜的人身上。

偏偏始作俑者还笑着说,请你们照顾好他。

照顾什么?用他们经历过的痛苦宽慰沢田纲吉吗?说,没关系,只是变成婴儿而已,你还是可以活下去。

更出乎意料的是,这个缩小版沢田纲吉竟是失去了记忆,连自己变成小孩之前是什么身份都不知道。伽卡菲斯解释这只是身体骤然变化的一点副作用,不用多时就会恢复。可威尔帝只想,得亏这只是梦境,不然让彭格列那群人知道首领出了这样的变故,因为玛雷指环被封印好不容易安宁的世界又要动荡了。

里包恩的脸色很难看。如果杀意实体化,在场的他们都会遍体鳞伤。他只好庆幸,还好沢田纲吉什么也不记得,不然以成年人灵魂适应婴儿的身体……威尔帝想到诅咒降临的最初,寻找解咒方法的那种疯狂,忍不住叹了一口气。

师生一场,看到沢田纲吉变成这样,心情最复杂的无疑是里包恩了。

 

小孩被放了下来,艰难地爬着楼梯,慢慢走到里包恩跟前。男人蹲下来,深沉的黑眸望着琥珀色的双眼,一大一小就这样对视着。在过去的十年间,他们也这样看过彼此,只是现在,角色对调。

“喂,里包恩,你别吓到他了!”史卡鲁追过来,他可是知道冷着脸的里包恩有多吓人的,等会要是把沢田纲吉吓哭了,又得一顿哄。但他不想看到的事还是发生了。只见黑衣男人面无表情伸出手,揪了一把小孩的脸。

这是继他恢复正常的身体、而沢田纲吉却变成婴儿后,他们第一次接触。软绵的,滑腻的触感让他一愣。

沢田纲吉没哭也没闹,只是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,几秒后,他就甜甜地笑开,然后一把抱住了……男人的腿。

史卡鲁:......莫名感觉好受伤,怎么回事。

“喂!小鬼!明明是我陪你玩了这么久,你怎么还是最亲近那个可恶的家伙啊!”

里包恩轻轻地瞥了他一眼,史卡鲁立马条件反射般闭上嘴。

小小的力量,浅浅的温度,不用心感受就会忽视掉。小孩抱住他的腿,溜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。这是一种相当陌生的体验,他过往的人生中,鲜少有这种称得上“温情”的时刻。

明明心里是想拒绝的,但,里包恩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想看到小孩失落的表情。

一架小小的纸飞机飞过头顶。小孩的注意力瞬间被夺走,只见玛蒙抱着一堆儿童玩具走过来。沢田纲吉眼睛一亮。

“玩这些,可以吗?”

黑色斗篷裹住的人在他面前蹲下,看到小孩用力点点头,一脸很高兴的样子,兜帽中传来一声轻笑。

“嗯。不过我不做没有报酬的事。等出去了,叫你的守护者报销就行。”

“我说玛蒙你啊——”

玛蒙淡淡地看向可乐尼洛:“我会友情打个折的。”

“……行。”

小孩没有得到他的回应,抱着玩具去一旁玩了。里包恩不想承认,那点温热离开的那一刻,自己内心有些微妙。

 

然而,当天夜里,沢田纲吉就发起了高烧。

小孩的脸烧得通红,手脚不安分地乱动,发烧带来的疼痛让他的身体无意识战栗,后背已经被汗打湿,额发贴在脑门上,看着可怜兮兮。

明明下午那会儿还好好的啊。史卡鲁有点郁闷地想。

他们进入这里已经一天一夜,无法得知外界的情况。或许沢田纲吉也一同陷入了这个诡异的梦境。他为什么会一起进来?他真实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?这些,他们都不得而知。世界最强的七人之六,竟齐齐地围在这里,照看着一个生病的婴儿,原本宽敞的房间都变得逼仄起来。

虽然知道这也是“变小”的副作用之一,但是看着活蹦乱跳的小孩病恹恹的,在场的人心里都不好受。风给沢田纲吉喂了一点水,都被人难受地吐出来了。他无奈地摇摇头:“还是喝不进去。”

“那现在怎么办?”可乐尼洛俯下身,感受到小孩呼出的热气,眉头皱了起来。

威尔帝扶了扶眼镜,表情认真:“你们别围着他,要通风,最好给他擦一擦身体。”

“……你还意外得挺可靠嘛。”史卡鲁碎碎念,余光却瞥向沉默的里包恩,不懂对方为什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。

“嗯……”细微的声响在空间内放大,玛蒙凑近听,发现沢田纲吉在叫,“里……里包恩……”

他便转头看向门边的男人:“喂,他叫你。怎么说也是人家的家庭教师,你来照顾好了。”

“诶?真的可以吗?里包恩前辈会照顾小孩子.......吗?”史卡鲁的犹豫在看到风递给他的放心的眼神中消散了,他瘪了瘪嘴:“那好吧。”

 

人都出去了,房间霎时安静下来。里包恩一步步走近病床,眼前的一幕似乎和现实的景象重叠。只不过,他的学生从二十四岁的成年人变成了一个小婴儿。

正如他过去几十年那般的小婴儿。

里包恩突然觉得很荒谬。什么世界最强的杀手,什么黑手党的教父,在一个戴着面具的神秘男人面前,都渺小如蝼蚁。他无力抵抗的东西,现在正报应到他的学生身上。多么讽刺。

小孩发出软绵的呓语,难受地呼喊着他的名字,手还乱舞着。里包恩伸出手握住,小孩便紧紧攥着一节,不松开了。

沢田纲吉也许正在恢复记忆。

正如伽卡菲斯所说,虽然此刻的他们都在梦境之中,可他们触碰的、感受的都与现实一样。也就是说,尽管此刻二十四岁的沢田纲吉正安安稳稳地躺在彭格列的医疗室里,他的身体和灵魂也在梦境之中也经历了一场剧烈的变化。失忆也好,发烧也好,难受都是实打实的。

小孩的力气很小,连圈住他的一根手指都那么勉强。里包恩伸出手摸了摸沢田纲吉的额头,还是滚烫的。他拿毛巾为小孩擦拭身体,听着对方满足的哼哼,心情稍微平静了些。

一照顾就是一晚上,第二天蒙蒙亮的时候,沢田纲吉才沉沉睡去。风正要敲门问情况,就看到男人打开门从房内走出来,他了然一笑。

“辛苦了。”

里包恩没什么反应,只是轻轻颔首,离开了这个房间。

 

好消息之一,沢田纲吉的高烧来得突然,去得倒快,等到他再次醒来,身体的温度已经恢复正常,甚至可以进食清淡的流食了。

好消息之二,因伽卡菲斯而变成小婴儿的沢田纲吉在第二天恢复了记忆。因为他清晰而准确地叫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名字。

……尽管他的表情比他们还惊讶。

里包恩曾经对沢田纲吉透露过彩虹之子诅咒的真相,他也早知道这些人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婴儿,但还是在看到他们的成人形态时难掩震撼。

“你们真的是那群小婴儿吗?不是什么奇怪的人吧?”

“沢田,你烧糊涂啦?”金发碧眼,身着迷彩军装的男人走过来,递给他一杯水。但没想到婴儿的手太小,根本拿不住,他只好在一旁帮他端着。

“可乐尼洛……我只看过照片上的你。”

“小鬼!本大爷当然是如假包换的史卡鲁了!”

“原来史卡鲁你竟然是这种风格的吗?很少见你拿下头盔。唔……看来娱乐圈的人都比较潮流。”

风上前摸了摸沢田纲吉的额头:“现在没事了。”

“谢谢风先生。”不过您跟云雀前辈是怎么做到长相有强烈的既视感,性格却完全不同的?

沢田纲吉又跟玛蒙和威尔帝打了招呼,视线投向一直没说话的男人,微微一笑。

“里包恩,原来成人形态的你是这样的啊。”

男人走了过来,俯视着病床上的小不点,牵起一个不咸不淡的弧度:“怎么,很惊讶吗?”

“确实。”沢田纲吉点点头。虽然也有想过他一定是个气势逼人的成年男子,但实际看到了,又觉得很陌生。

“沢田纲吉,昨天发生了什么,你还记得吗?”

听到玛蒙的询问,沢田纲吉的表情变得严肃,稚嫩的眉头皱起。

“计划结束后,我从装置中醒来,回到了那片森林。但是那之后的事情,我就没印象了。”

“直到进入这里,一个男人对我说话……”

“是不是戴着奇怪的铁帽和面具?”

沢田纲吉点了点头。

“阿纲。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,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。他跟你说了什么?”

沢田纲吉愣愣地看着一脸严肃的里包恩。他已经很久没见到他这样的表情了。不,不如说,他们是各种意义上的“好久不见”……只是重逢的场合和时机奇怪了些。

“他跟我说了很多。”

他垂下眼,手放在心口,仿佛那里还有着余悸。

世界运转的真理,前赴后继的诅咒,能量的制衡与失衡,以及,“我”和你们存在的意义。

 

*


沢田纲吉感到自己进入了一个超乎常理的空间。他适应了会光线,习惯性地调动自己的火焰,发现自己的能力奇迹般地消失了。

“在这里,你是没法使用自己的能力的。”

突如其来的男声打断了沢田纲吉的思索,他警惕地看向声源。

“是谁?”

“别紧张。”

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突兀地出现,超直感甚至没能作出反应。尽管使用不了火焰,沢田纲吉还是依循本能判断对方的实力。然后他惊讶地发现,战胜这个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。

这可不太妙。

“我一直很想见你,彭格列十代首领,沢田纲吉。”

没有去问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姓名,能够趁他不备将他——或者说他的意识,拖入这个陌生的空间,此人的能力深不可测。沢田纲吉观察着他,藏住眼睛里的疑问。

“你可以叫我伽卡菲斯。”戴着奇特帽子的男人——那帽子上有着西洋跳棋的符号,和他的面具糅在一起,竟有一种诡异的和谐。

“十年前的你应该见过我一面。”

说罢,男人就摘下了他头部的装束,几缕银发跳了出来。

沢田纲吉眯了眯眼,瞬时想到过去的自己在日记里写到的,有一个帮助他们对抗六弔花的神秘男人。

川平房地产……拉面……

“你是,‘川平大叔’......?”

“我喜欢这个称呼,听起来比伽卡菲斯亲切得多,让我想到那个给我送拉面的可爱小姑娘。”

“一平?”

“当然。”

“……你找我,有什么事?”

这个神秘人,过去的自己描述他为“一个突然出现的、帮助他们躲过六弔花的追杀的好心人”。但由于接触太少,并没有太多记录。唯一肯定的是,他帮助了过去的他打败白兰,说明至少在某些时刻,他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。

“「贝」的守护者。”

“你想知道‘彩虹之子’的诅咒的真相吗?”

沢田纲吉眼神凌厉起来。他成年后不久,里包恩就将自己身上的诅咒告诉了他。将那样的里包恩变成一个小婴儿的诅咒……

“你知道什么?”沢田纲吉顿了顿,“不……你就是他们在找的人吧。”

玛蒙也好,史卡鲁也好,沢田纲吉知道他们都在搜寻一个人的影踪。可是那个人就像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一般,令他们束手无策。

“你很敏锐,比年少的你成长了不少。”

伽卡菲斯一直在暗处观察沢田纲吉的成长。往大了说,是想看看「贝」的守护者是否有支撑起指环的能力;往小了说,那就是观察沢田纲吉这个人,非常有意思。

尤其是,他主导的这一场戏,实在是精彩。

“沢田君,我喜欢你疯狂的计划。我活了这么多年,已经很久没有人让我感到惊讶了。”

相较沢田纲吉微微紧绷的状态,伽卡菲斯的状态要松弛很多。他甚至走到沙发上坐下,翘起了腿。

“别紧张,我说了。相信你的直觉。”

可他的直觉就是,不要与眼前的人作对。这个认知让沢田纲吉的脸色不太好。

“你要告诉我真相,可以。但是也请先介绍下你自己吧?虽然你帮助了过去的我,但至少现在,我们还是陌生人。”

伽卡菲斯撑着那根拐杖——沢田纲吉觉得那像是他的武器,但感受不到任何危险的气息。或许,眼前的人对他并没有敌意。

“是我失礼了。那么,请原谅我迟来的自我介绍。”

“我不是人。或者说,我不是你认知范围里的‘人’。这个世界想要正常运行,需要制衡的力量来维持秩序,而我,就是那个力量装置的看守者。”

伽卡菲斯观察着沢田纲吉的表情,对方没有表露出太多不可思议。毕竟自身就拥有“火焰”,身边还有人被“诅咒”控制,他接受常理之外的事的速度很快。

他很满意。

“准确来说,‘川平’也不是我的实体,他也只是我的一个映像。”

“你想说你是‘神’吗?”

“这个称呼不适合我。我不是神,尽管我的确拥有强大的力量。我只是不同种族的‘人’,使命就是掌管「7^3」”

伽卡菲斯说的「力量论」,既是揭示一个极其陌生的世界,又像是验证他多年来隐隐约约的猜想。对火焰的猜疑、对诅咒的不解……这一刻,沢田纲吉恍然大悟了这世界的命理。

“……指环,和奶嘴。”沢田纲吉喃喃道。

“是的,沢田君。指环和奶嘴。这就是维系力量平衡的‘装置’。你和你的家族伙伴、白兰、你身边的彩虹之子,大家都是被选中的人。”

沉默扼住人的喉咙,一时之间,只有一无所知的流光在浮动。

 

“我想知道,既然你是这个世界秩序的看守者,在白兰毁灭无数个平行世界、在尤尼无数次牺牲的时候,你为什么没有出来阻止?”

似乎没想到沢田纲吉会绕过“诅咒”这个重点,问出这样的问题,但为了接下来的合作,伽卡菲斯还是耐心解释:“你可以理解为,世界有修复功能。”有些事情他出手或者不出手,最后的结果都一样。

“哪怕你什么也不做?”

“哪怕我什么也不做。如果最后十年前的你失败了,没有打败白兰,他也什么都得不到。他会灭亡,会成为‘无’,而不是‘创世神’。”

“.......”

“怎么了?”伽卡菲斯观察他的脸色,“是觉得我很冷血吗。”

明明拥有着至高无上的力量,却选择袖手旁观。对世间的苦难视而不见,不可思议吗?

“.......我只是还在消化你话里的意思。”

“你的表情不像那么回事。沢田君,如果你站在我的位置上,你未必不能理解我的做法。”

“我不是不能理解,只是……”沢田纲吉想到和密鲁菲奥雷交战的那段时光,无数杀戮和鲜血还历历在目。他只是一时之间……无法接受。

“不过,我还是要说,你的计划确实是改变了一些东西的。”伽卡菲斯站了起来,打开了一扇窗,竟然在梦境中也能感受到微风,它吹得沢田纲吉心脏发冷。

“本来,如果你什么也不做,让白兰掌握这个世界,世界迟早也会恢复原状。可是你赢了。白兰做的一切被抹杀,六名彩虹之子复活,彭格列指环也重见天日。可是平衡被打破了。”

“平衡?”

“「7^3」的平衡。”

男人走近,沢田纲吉直直地盯着对方,试图从那黑沉的眸中辨别什么。

“沢田君,你的老师只告诉你他为什么会变成一个戴着奶嘴的婴儿,他也只能这样告诉你。”

“但,什么是奶嘴,奶嘴的意义是什么,他们都不知道。”


……


沢田纲吉慢慢睁大了双眼,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,发着抖。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。

所谓的彩虹之子,竟是燃烧自己的生命,为这个世界提供能量的“人柱”。

这像是异世界语言,像他永远不会翻开第一页的黑童话。可沢田纲吉知道这个人说的是真的。正因为是真的,他才无法接受。

“你……”他想说很多,但语言在真相面前支离破碎。

“很可惜,没有更好的办法。”

“可是你至少应该……算了,你想要我做什么?”

伽卡菲斯把手放在了沢田纲吉的肩上,感受这个强大的年轻人努力压抑着的愤怒与悲伤,将他的意图娓娓道来。

“玛雷指环虽然没有被破坏,但由于主人的死去,它们的力量也无效化了。「7^3」缺了一角,就需要更多的能量补给。”

彩虹之子本身就是为了给奶嘴提供力量的存在,力量殆尽就需要迭代,而取下奶嘴的他们,也将迎来生命的终结。

“哪怕是彭格列指环被破坏的曾经,还是玛雷指环被封印的现在,世界都没有崩塌。这是因为,奶嘴才是世界基石中的基石。白兰没有让奶嘴的力量觉醒,所以你才能让过去的自己实现这个奇迹。”

“原本他们还可以再坚持十余年,但是现在……我不是责怪你,怎么这样的表情?”

沢田纲吉低下头,浑身发抖。从这个角度,伽卡菲斯可以看到他垂下的眼睫在颤动,像垂死的蝴蝶的振翅。

“你不必为自己的决定后悔。他们迟早有一天会死的。”

你也是,我也是。

人如蜉蝣,在天地之间多么渺小。伽卡菲斯的心里能装下地球上所有人类的未来——如果太过重视个人的情感,那么他的使命将无法完成。可这一刻,看着神情痛苦的沢田纲吉,他头一回有了不忍的情绪。

但这点怜惜稍纵即逝。

“你需要我的力量,对吗?”棕发的青年抬起头,与他对视。

“所以说,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。沢田君。尤尼死了,原本的‘大空’空缺,如果你加入,至少能让奶嘴的力量最大化,减轻他们的负担。”

“可是最后大家都还是会成为牺牲品……”

“只是换一种活法。至于死亡,这本来就是我们都要面对的事。对你来说,也并不陌生了,不是么?”

沢田纲吉沉默了。

伽卡菲斯却知道,他在思索他的提议。这个对任何一个惜命的人来说天方夜谭的提议,身为人类世界中黑手党教父的沢田纲吉竟然在认真考虑。他在考虑为了他的家庭教师,甚至是一些不相干的人,分享自己的寿命。

沢田纲吉,果然和他见过的任何人都不一样。

“沢田君,那颗假死弹的威力不足以让你昏迷。你在你们的种族之中,身体素质已经是最顶尖的了。”

沢田纲吉想到他从装置中醒来,踏入森林,翻开那本日记本直到最后一页,这段时间内他都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。

“是你?”

“作为世界的基石之一,你确实消耗了太多能量。但是你什么时候醒来,取决于我要把你困住多久。”

“.......”

“但,如果不是我把你拉进这个梦境,你可能就会毫无道理地在某一天因为力量透支而陷入更深的昏迷。而你的同伴,永远不会知道原因。”

沢田纲吉眼神一凛,他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。

“你大可以不告诉我这些。凭你的能力——就像强行把里包恩他们变成彩虹之子那样,你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变成一个小婴儿,也没有人能够阻止。你这样劝说,我会觉得……你在征求我的意见。”

“……”

伽卡菲斯瞬间哑口。不得不说,沢田纲吉说准了他的心思。他也不知为何这样迂回,明明不符合他的作风。可是青年已经恢复平静,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,他想,就是这样的眼神。

“你说得对。的确,任何时候的你都不是我的对手。但是十年前的你让我看了一出好戏,所以我决定给你这个选择权。”

“沢田纲吉,”伽卡菲斯又重新戴上他的面具,将所有的复杂神情藏入其中,“成为彩虹之子的‘大空’,如何?”


 

“所以,你答应他了?”出乎意料地,在听完他漫长的讲述之后,第一个出声的是玛蒙。

沢田纲吉有些没反应过来。他看不清玛蒙的脸,但直觉告诉他对方很生气。他犹豫道:“我还没有答应,只是……”

想先让你们知会一下。

玛蒙几步冲到了床前,甚至斗篷都有了残影,他喊道:“你当你是圣人吗?沢田纲吉!”

“居然答应这么卑鄙的要求,想要延长我们的生命……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?你以为、你以为你是什么救世主吗?!”

沢田纲吉被吼得一愣,不知所措地看着情绪激动的玛蒙。他张了张嘴,想说我当然知道,但这句话不知为何也哽在喉咙。于是他看向其他人,然后被他们严肃而愤怒的神情吓了一跳。

“小鬼,”威尔帝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,直直盯着他,镜片下的眼神锋锐。这个一向总是有点懒散和无所谓的男人难得有这么不近人的一面,“你太天真了。诅咒不是闹着玩的。按照他的说法,你答应了可就没有回头路了。变成一个婴儿,你知道有多痛苦吗?”

“我同意威尔帝的说法,纲吉君。恕我直言,你这次有点冲动了。”风紧随其后。虽然表情依旧温和有礼,但沢田纲吉却从他脸上读到了明显的不赞同。

他一时之间不知道作何反应。

“啊——我憋不住了!沢田纲吉!你为什么要揽下这么个包袱啊!你就不能好好当你的彭格列首领吗?本大爷、本大爷不需要你这样做啊!”

史卡鲁的眼圈有点泛红,“我是很想活下去没错!可是、我都死过一回了!”就算你替我们分担,那也改写不了早死的命运。

就连可乐尼洛脸上一贯的笑容也消失了。他一把抱起沢田纲吉,直视着他又圆又大的琥珀色眼睛:“沢田,你有没有想过,一旦你也承担这个诅咒,你也会早早死去的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我早就有这样的觉悟了。

不如说,从成为彭格列的首领开始,他就做好了随时面临死亡的准备。

“我是军人,哪怕变成可笑的样子,我也会堂堂正正地迎接自己的死亡。就算这个诅咒会让我早逝,那也只是让我逃离这个畸形的身体。”

沢田纲吉愣住,条件反射地看向里包恩。他许久没有向他的家庭教师“求救”了。他想,如果是里包恩的话,一定能够理解他的吧?

可他看过去,撞上男人的眼睛,只看到了一片黑色的荒芜。

那里什么也没有。

没有赞同,也没有愤怒。

沢田纲吉没由来地感到一点委屈。心脏好似针扎,传来细密的、不容忽视的疼痛。

“可是……我想让你们活得久一点啊。”

他几乎是有些难过地说出这句话,手把床单攥得死紧。

“我想让你们活下去啊。”


过往的记忆纷至沓来。他又回忆起得知彩虹之子们死讯的心情。拉尔、一平、所有与彩虹之子相关的人,他将他们的痛苦尽收眼底。可他什么也做不了。从一个小镇少年成长到黑手党首领,还是只能无力地看着伙伴们离他而去。

“虽然你们不是我的家族伙伴,虽然我们的关系可能没有那么紧密,可是这么多年过去,我们早就建立了很多联系啊。我怎么能……眼睁睁看着你们再死一回?”

房间内没人说话。悲伤在流淌。

“可你何必为了我们牺牲自己。”风摸了摸他的头,一声叹息。宽大温热的手掌,让他有点想流泪。奇怪,难道变成小孩,泪腺也会变浅么?

“如果你只是当好彭格列的首领,你至少可以再活个好几十年。你才二十四岁。”玛蒙的情绪已经平复,也许是不太擅长说这些话,他背过身去,不去看床上的小孩。

“可就算是黑手党,也会有风险……”

“沢田,”可乐尼洛敲了一下他的头,“你对自己的生命的态度……相当消极啊。”

沢田纲吉愣住。消极……他有吗?他明明比谁都想和大家一起好好地活下去。怎么会消极呢?

被人这样指出问题,他更没勇气看里包恩了。可从头至尾都一言不发的男人只是深深望了他一眼,就转身离开。

把他的错愕留在原地。


*

 

夜晚照常来临。尽管这里只是梦境,但日月升降依旧不受人类心情的影响。餐厅内,史卡鲁看着眼前丰盛的菜肴,叹了口气。风递过来一杯果汁,他抬头,说了句谢谢。

“里包恩呢?”

“不知道,”可乐尼洛回道,“玛蒙那家伙也不出来吃饭。说真的,我觉得他从尤尼那里得知真相开始,性格就有点变化了。”

“大概是没想到有人不惜牺牲生命,也要复活自己吧,”风抿了一口清茶,“更何况,现在纲吉君又做出了同样的选择。”

几人无言。

威尔帝叉起一块水果,“有的人哪,内心越是触动,表现就越是刻薄。”

“……没想到你会这样形容那个‘毒蛇’,威尔帝。”

绿发男人哼笑:“重活一次,很多以前没想通的事情都想通了。你看他对小鬼那么激动……不过,我也挺惊讶的。”

“但是本大爷还是很不甘心啊!凭什么我们的命运要被那个奇怪的男人主宰啊?本大爷从没想过要当什么拯救世界的伟人啊!”

刚重生就得知寿命所剩无几。一想到伽卡菲斯也许就躲在某个地方看好戏,史卡鲁就很生气,恶狠狠地用刀叉划着无辜的牛排。

难道真的只能这样,被动地承受这不公的宿命吗?

“诸位,我有一个猜想。”

温润的声音响起,视线汇聚在身着唐装的长辫男人身上。

“铁帽子让我们在这里与纲吉君相遇,还让我们以原本的样子行动,可能是因为……我们的态度影响着奶嘴力量的发挥。毕竟我们是货真价实的‘人柱’。如果我们不认可纲吉君,他的力量也不能得到最大的利用。”

风放下刀叉,擦擦手,微笑看向虚空的某处。

“你说是吗?伽卡菲斯。”

 

沢田纲吉敲了敲门。

这副身体……说实话,有点超乎他的想象了。行动不便,连控制自己的四肢都有些不习惯。他的速度和力量大打折扣,连打开房门都得跳起来。这对一个成年人,尤其是一个强大的成年人来说,的确等同于耻辱。

唉。他大概明白里包恩为什么会是那样的态度了。

没有得到里面的回应,沢田纲吉费力拧开门把手。屋内没有开灯,男人就站在窗边,快要和夜色融为一体,表情也模糊不清。

“里包恩。”

黑衣男人闭了闭眼,早在门被敲响那一刻他就知道对方是谁,但直到稚嫩而清脆的声音响起,他才终于确信般转头,俯视着那个有点不安的小孩。

“你在生气吗?”

顿了几秒,里包恩走近,在他跟前半蹲下:“生什么气?”

“就是,我自作主张……这件事。”

直觉让他省略了不易出现在此刻的部分。沉默像雾霭围绕身边,明明是阔别已久的见面,却远比想象中煎熬。与死神擦肩而过后,能拥有的仅仅是这样么?

“阿纲。”

视线被抬高,原来是男人把他抱了起来。沢田纲吉嗅到里包恩身上清冽的气息,有点失神。

“从我被诅咒那一天开始,我就没想过能够正常地死去。”

婴儿的眼睛清灵灵的,那里惊讶和慌乱一览无余。

“继承彭格列之后的很多事,你都做得很好。计划的事,我也为你骄傲。”

你是我最自豪的弟子,无论我生老病死,唯有这件事,不会改变。

“但是,你绝对不可以成为彩虹之子的‘大空’。”

沢田纲吉抓紧里包恩的衣服,垂下了头。

“我的任务在多年前就完成了,你只会越来越出色。但是你今天说的那些话,让我觉得我还有一些事,没有教给你。”

里包恩轻轻摸着小孩的头,感受着他的颤抖。即便是在梦境里,即便这样的重逢配不上劫后余生的喜悦,但是他也因此终于有机会,把他的学生完整地护在怀里。

不是站在你的肩头,也不是跟在你的脚边。而是用我的双臂,真正为你挡一次雨。

“我忘了教你,要多爱自己一点。”

胸前传来一小块湿意。虽然现在的形貌是小孩,但沢田纲吉的灵魂已经二十四岁。感性来临之际,从小到大的委屈与苦痛都涌上来,他把脸埋在男人的胸口,想说什么,都又觉得苍白无力。

“阿纲。你不适合当英雄。英雄的爱太大了,而你只要好好回应身边人的情感,就足够了。”

“尽自己所能去保护你想保护的,但别期望什么都能照顾到。”

“醒来之后,忘掉这个诅咒吧。”

沢田纲吉没说好,也没说不好。他只是发现自己一腔孤勇后的后怕,承认自己其实贪恋太多,承认世事偏偏不能如意。

明明世界待他已经算得上温柔,让他遇到了眼前的人,但是想到命运馈赠的礼物会有收回的一天,他就无法抑制这种难过。

 

咚咚。门被敲响。

里包恩单手抱着小孩,打开门,在看到来人时,表情冷肃。

“又见面了,里包恩。”

戴着面具的男人似乎在笑,“你也是,沢田君。”

沢田纲吉抬起头,眼圈还微微泛红,他看着这位“罪魁祸首”,仿佛才意识到自己被怎样的人蛊惑。

“看样子,我们的计划失败了。”

沢田纲吉沉默。没有其他六位彩虹之子的认可,他就算成为“大空”,能发挥的能量也会受限。

“为他们承担诅咒这件事,是我们一厢情愿了。”

“伽卡菲斯,注意你的措辞。”里包恩冷冷地看着他,手却圈得更紧。

可沢田纲吉执意要下来。

“川平大叔——既然你喜欢这个称呼,那我就这样叫你吧。”

“你对我说过,十年前的我回到了过去,让世界线发生了变动。”

银发男人半蹲下,直视他的眼睛。

“那么,这样的变动会不会意味着新的可能性?”

伽卡菲斯微愣。他确实一直依赖着「命运之日」和「代理战」,很久没有主动寻找过别的方法了。

“我知道这很难。连你都做不到的事,我去做的可能性更微乎其微了。”小孩仰头看着他。这一刻,他的灵魂是那个充满自信的教父。璀璨的。时光改变了他太多。

“但是,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?让我醒来,我去寻找新的方法。一个既让彩虹之子可以活下去,也能帮到你的方法。”

伽卡菲斯又想到那个十四岁的沢田纲吉。原来,同一个人身上,也有时光改变不了的东西。

“帮我?”并不觉得天方夜谭,而是隐隐期待。这太不像他了。

“……你站得太高了,比我们所有人都要高。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——你不是要我相信直觉吗?它告诉我,你也很无奈。”

“如果没有别的方法呢?”伽卡菲斯听到自己这样问。是的,这样的迂回是没有意义的,可他竟然纵容了自己的改变。

“那我们就接过自己的命运。”里包恩接过话,表情淡淡。

“横竖就当自己倒霉了!反正本大爷已经倒霉了几十年,不差这一段时间!”明显已经在那偷听了一会儿,史卡鲁的声音有些沙哑。

“喂,铁帽子。我不可能因为你的苦衷就原谅你对我们做的事,但是沢田的话,你可以相信一次。”

沢田纲吉仰视着那个一步步走来的金发男人,是那个只在拉尔的相册里出现过的,意气风发的可乐尼洛。

“我最讨厌麻烦了,但是考虑到这是小鬼的心愿,那就勉为其难地帮忙吧。”

“威尔帝,分明是你自己贪生怕死吧。”玛蒙不咸不淡地吐槽。

“这句话我如数奉还,胆小的‘毒蛇’。”

玛蒙蹲下,和在场唯一的小孩平视:“喂,沢田纲吉。事先说好,找我办事你是要付报酬的,醒来后我会把银行账号发给你。”

风笑着摇了摇头,但看向面具男人的眼神也是一样的坚定。

 

彩虹之子们围在沢田纲吉身旁,站在他对面,无声传递一种对抗。伽卡菲斯活了成百上千年,难得有这样哑口无言的时刻。他看着沢田纲吉,意识到彩虹汇聚于此的奇迹,是这个乍一看有些普通的灵魂。

因为他,才相信可以改写命运。

伽卡菲斯轻轻笑了,发觉自己此刻的心情竟是难得的松快。脑海中闪过沢田纲吉的四岁、十四岁和二十四岁的人生片段,在时间的长河里,他给过他太多趣味和惊喜。原来他也被孤独笼罩着。那么,就这样相信一次,反正也毫无损失;就这样纵容一次,因为这句话,他已经等了太久太久。

他把手放在沢田纲吉的额头上,白光乍现。

朦胧的光晕中,沢田纲吉只听见他说了一声,沢田君,我很期待。

“慢着。”

里包恩凑到伽卡菲斯耳边,轻声说了什么。

伽卡菲斯看着他,没点头,但也没拒绝。

白光散去,人也消失不见。而这场为期三天的梦,也终于醒来。

 

沢田纲吉再度睁开眼,看到的是白茫茫的一片。他似乎和夏马尔说了几句话,就又昏睡过去。眼睛转了一圈,门被敲响,有人走了进来。

不似大人的脚步。

“里……里包恩……”他本能地叫道。

“终于醒了啊,蠢纲。”黑衣的婴儿跳上座椅,和他对视。

“嗯……好久没听到你这样叫我了。”相比第一次醒来时,他已经能够断断续续说些话了。

“我好像做了一个梦。”

“什么样的梦?”

“梦见我……变小了。”

“变小?这么想当小孩子,是想奈奈妈妈了吗?”

“别开、开玩笑……”

“不舒服就别说话了。”里包恩给他掖了掖被角,看了看点滴的速度,是适中的。

“这个梦,好逼真……”

“我梦到了你,还有很多人。”

里包恩表情不变:“那你就快点好起来,去跟他们说。”

“里包恩,我啊,能再次见到你……真是太好了。”

“哼,”嘴角不自觉牵起一抹笑意,又被主人压平,“看来你很怀念我的教导。”

“是啊……”

你离去的每一天,我都在怀念。

“里包恩……我好像一不小心,做了一件非常大胆的事。”

“我从尤尼那里听说了,确实大胆。但,你做得很好。”

沢田纲吉眨眨眼,眼角有些湿润。他从未想过还有能听到这句肯定的一天。

“这个梦,我有点伤心……”沢田纲吉细细回忆着,梦境模糊不清,可那份难过好像还停留在他心里,没有散去。

“想不起来的事就不要想了。”

结果大约又是好的。沢田纲吉默默想着。

就像本来要被收回的礼物,阴差阳错又回到了他手上那样好。

“我会……帮你的。”

里包恩盯着他看,心颤了颤。沢田纲吉的眼神太晃眼,叫他想到梦境中发生的事情。伽卡菲斯没有遵守约定,抑或者,这只是他的本能?

他不希望他想起,所以假装不知情:“没头没尾地说些什么?”

沢田纲吉勉强笑了笑,又说:“里包恩,谢谢你。”

谢谢你,让我还能看到你。

时间,没有把我的礼物收回。

里包恩却读懂了他的言外之意。看着他脸色苍白的学生,胸膛中鼓胀的情绪快要抑制不住。最终他只是他伸出手,轻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。

“痛……”

“蠢纲,现在说谢还太早了。”

我们之间明明还有更多可以说的话,怎么就先说了谢谢呢?

但是……

里包恩看沢田纲吉像是用尽力气一般又要沉沉睡去,微微笑了。

现在说谢谢的确太早。

但作为我们未来的开场白,再合适不过了。

 

FIN    


终于写完了我心心念念的彩虹纲!有一些完结碎碎念请看下一篇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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